第645章難民血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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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5章 難民血淚
一年後。
淮南道，廬州，舒縣。
田間小道，兩旁旺盛的雜草長得比人還高。
這裏原本也是一片良田，看其規模，種出的糧食可供一個三口之家一年的食用量。可是，這裏已經荒廢了。只不過才一年多的時間沒人打理而已，田間就被一人多高的雜草占據，良田變為荒地。
小道上，有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，少年枯瘦如柴，身如竹竿，衣衫襤褸，發如枯草。少年背著一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。小女孩也如少年一樣的瘦弱，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之吹上天，而且半天都掉不下來。
瘦弱少年背著小女孩，亦步亦趨慢慢往前走著。
田間小道兩旁，一人多高的雜草隨風波湧。
接近黃昏的太陽，將少年緩慢而艱難行走的身影拉長。
“哥哥，我想爹和娘了……”
少年耳旁，傳來小女孩微弱和幹澀的聲音。不是小女孩不想大聲地聊天和說話，而是饑餓和饑渴，長時間折磨著她，導致小女孩說話都費勁。
少年木然地往前走著，似乎過了很久，也似乎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。少年才答道：“爹和娘……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們……”
一想到爹和娘，少年的雙眼微微濕潤。
其實，少年很想哭，鼻子一酸，本該眼淚滾滾的。可是，少年也缺水嚴重，眼睛微微濕潤，似乎已經很給少年的心酸面子了一般，掉眼淚，那是奢望！
少年沒有停下走路的動作，就像一個沒有知覺的機械人一般，只知道，邁開腿，一步又一步。
不過小女孩既然提到了爹和娘，少年稍顯麻木和遲鈍的腦袋深處，不由閃過一幅幅畫面：
爹為了引開那些披著鎧甲的惡魔，毅然離開一家四口的藏身處……在那個小土堆上，爹被那些人一刀捅穿了胸膛……爹臨死前，費盡最後一口氣，將臉轉向他、妹妹和娘所在的藏身地，就為了看他們最後一眼……
娘，為了填飽他和小女孩的肚子，不顧寒冷下水捉魚，結果感染風寒，饑寒病痛交迫之下，不久也撒手人寰。娘咽氣前，曾緊緊抓著少年和小女孩的手，那種絕望、舍不得、不放心、不甘心的眼神，深深烙進了少年的腦海。
“孩子，獨留你們在人間，娘不放心吶……我和你們的爹，將在天上看著你們……”
這就是娘最後說的話！
“爹和娘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們！”
少年又重覆了一遍。
爹臨死前拼盡最後一口氣，就為轉頭看他們最後一眼。娘咽氣前看著他和妹妹那種絕望、舍不得、不放心、不甘心的眼神。這兩幅畫面，少年始終銘記，烙印在心田。
那個時候，少年就指天發誓，一定要活得好好的，並且照顧好妹妹，讓爹娘在天上能夠安心！
“哥哥……好餓……”
“再堅持，再堅持一會兒，我們……就快找到……吃的了！”
“哥哥……我們到……江南了嗎？”
“快了……快了，我們就快到了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
小女孩忽然用力抱緊了少年的脖子，臟兮兮的小腦袋在少年勁間蹭了蹭。
“哥哥……保重……”
“小玲，你說什麽胡話！”
少年似乎預感到不妙。
他和妹妹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了。草根、樹皮、青草等一吃進肚子就吐出來……大部分時候兩兄妹都是以水充饑。
可是，他倆也兩天多沒有喝過水了。
這一片本是良田，本該有水源的。可是兩兄妹一路走來都沒有遇到，專門去找水源太費體力，還不如一直往前走，碰到水源時才喝。
小女孩說完那句話後，整個瘦小的身體開始痙攣，開始劇烈顫抖！
“小玲！你這是怎麽了？”
少年帶著哭腔，將小女孩從背上放下來，抱在懷裏。
少年顫抖著雙手，面對不停痙攣、眼睛緊閉、牙關緊咬的小女孩，他，不知道該怎麽辦！
少年曾指天發誓，要好好活下去，並照顧好妹妹，讓爹娘在天上安心。
可是現在，枯瘦如柴的妹妹在他懷中痙攣，好像死神在劇烈搖擺著妹妹的身體一般。
妹妹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，可是他沒有辦法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。
一想到妹妹可能會死，少年心如刀絞，心潮起伏，緊緊握住妹妹的手，嘩啦啦的眼淚奪眶而出。
他，沒有辦法阻止死神的降臨！
“啊……”
少年仰天長嘯。
他不甘！
從山南西道的梁州，千裏迢迢，一路走到這裏。他們就像老鼠一般，小心翼翼，專走小路，躲避著穿著鎧甲的人和一群一群的土匪。他們在亂軍和強盜土匪的夾縫中艱難走來，爹和娘為了他倆兄妹也先後離世。他一個人帶著妹妹跋山涉水，饑一頓飽一頓，終於走到了這裏——淮南道的廬州境內！
距離江南只有一步之遙。
馬上就要成功了！
可是妹妹她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，懷中的小女孩停止了痙攣，躺在少年懷中一動不動。
少年顫抖著手，手指探到小姑娘鼻息處。
轟！
少年心頭閃過一道晴天霹靂。
少年心中大慟，眼前一黑，就此沒了知覺。
……
搖晃。
不停搖晃。
少年睜開幹澀的眼睛，只見一片模糊。他下意識閉上眼，擠出一點眼淚滋潤了一下眼睛。
眼睛再次睜開，所見的畫面由模糊到清晰——一片藍天白雲。同時，聽覺也恢覆，耳中傳來車軲轆轉動的聲音，馬兒打的響鼻，還有人說話的聲音。
這是哪？
剎那間，回憶回歸本體，少年記起了昏倒前發生的事。
“妹妹！小鈴！”
少年翻身爬起來，嘶啞著嗓子淒厲大叫。
這個時候，少年也看清楚了，他原來躺在一輛平板馬車上，平板馬車在一個長長的車隊中，有人騎馬趕車，也有人步行。
這時，一位中年男人拍馬走了過來，粗聲道:“小夥子，你醒了？”
少年見中年男人穿著鎧甲，明顯是一個軍伍之人。
“你別過來！”少年一屁股坐在板車上，不住蹬腳往後退，大叫道:“你們這群強盜，我妹妹呢，你把我妹妹怎麽樣了？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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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後。
淮南道，廬州，舒縣。
田間小道，兩旁旺盛的雜草長得比人還高。
這裏原本也是一片良田，看其規模，種出的糧食可供一個三口之家一年的食用量。可是，這裏已經荒廢了。只不過才一年多的時間沒人打理而已，田間就被一人多高的雜草占據，良田變為荒地。
小道上，有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，少年枯瘦如柴，身如竹竿，衣衫襤褸，發如枯草。少年背著一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。小女孩也如少年一樣的瘦弱，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之吹上天，而且半天都掉不下來。
瘦弱少年背著小女孩，亦步亦趨慢慢往前走著。
田間小道兩旁，一人多高的雜草隨風波湧。
接近黃昏的太陽，將少年緩慢而艱難行走的身影拉長。
“哥哥，我想爹和娘了……”
少年耳旁，傳來小女孩微弱和幹澀的聲音。不是小女孩不想大聲地聊天和說話，而是饑餓和饑渴，長時間折磨著她，導致小女孩說話都費勁。
少年木然地往前走著，似乎過了很久，也似乎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。少年才答道：“爹和娘……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們……”
一想到爹和娘，少年的雙眼微微濕潤。
其實，少年很想哭，鼻子一酸，本該眼淚滾滾的。可是，少年也缺水嚴重，眼睛微微濕潤，似乎已經很給少年的心酸面子了一般，掉眼淚，那是奢望！
少年沒有停下走路的動作，就像一個沒有知覺的機械人一般，只知道，邁開腿，一步又一步。
不過小女孩既然提到了爹和娘，少年稍顯麻木和遲鈍的腦袋深處，不由閃過一幅幅畫面：
爹為了引開那些披著鎧甲的惡魔，毅然離開一家四口的藏身處……在那個小土堆上，爹被那些人一刀捅穿了胸膛……爹臨死前，費盡最後一口氣，將臉轉向他、妹妹和娘所在的藏身地，就為了看他們最後一眼……
娘，為了填飽他和小女孩的肚子，不顧寒冷下水捉魚，結果感染風寒，饑寒病痛交迫之下，不久也撒手人寰。娘咽氣前，曾緊緊抓著少年和小女孩的手，那種絕望、舍不得、不放心、不甘心的眼神，深深烙進了少年的腦海。
“孩子，獨留你們在人間，娘不放心吶……我和你們的爹，將在天上看著你們……”
這就是娘最後說的話！
“爹和娘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們！”
少年又重覆了一遍。
爹臨死前拼盡最後一口氣，就為轉頭看他們最後一眼。娘咽氣前看著他和妹妹那種絕望、舍不得、不放心、不甘心的眼神。這兩幅畫面，少年始終銘記，烙印在心田。
那個時候，少年就指天發誓，一定要活得好好的，並且照顧好妹妹，讓爹娘在天上能夠安心！
“哥哥……好餓……”
“再堅持，再堅持一會兒，我們……就快找到……吃的了！”
“哥哥……我們到……江南了嗎？”
“快了……快了，我們就快到了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
小女孩忽然用力抱緊了少年的脖子，臟兮兮的小腦袋在少年勁間蹭了蹭。
“哥哥……保重……”
“小玲，你說什麽胡話！”
少年似乎預感到不妙。
他和妹妹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了。草根、樹皮、青草等一吃進肚子就吐出來……大部分時候兩兄妹都是以水充饑。
可是，他倆也兩天多沒有喝過水了。
這一片本是良田，本該有水源的。可是兩兄妹一路走來都沒有遇到，專門去找水源太費體力，還不如一直往前走，碰到水源時才喝。
小女孩說完那句話後，整個瘦小的身體開始痙攣，開始劇烈顫抖！
“小玲！你這是怎麽了？”
少年帶著哭腔，將小女孩從背上放下來，抱在懷裏。
少年顫抖著雙手，面對不停痙攣、眼睛緊閉、牙關緊咬的小女孩，他，不知道該怎麽辦！
少年曾指天發誓，要好好活下去，並照顧好妹妹，讓爹娘在天上安心。
可是現在，枯瘦如柴的妹妹在他懷中痙攣，好像死神在劇烈搖擺著妹妹的身體一般。
妹妹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，可是他沒有辦法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。
一想到妹妹可能會死，少年心如刀絞，心潮起伏，緊緊握住妹妹的手，嘩啦啦的眼淚奪眶而出。
他，沒有辦法阻止死神的降臨！
“啊……”
少年仰天長嘯。
他不甘！
從山南西道的梁州，千裏迢迢，一路走到這裏。他們就像老鼠一般，小心翼翼，專走小路，躲避著穿著鎧甲的人和一群一群的土匪。他們在亂軍和強盜土匪的夾縫中艱難走來，爹和娘為了他倆兄妹也先後離世。他一個人帶著妹妹跋山涉水，饑一頓飽一頓，終於走到了這裏——淮南道的廬州境內！
距離江南只有一步之遙。
馬上就要成功了！
可是妹妹她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，懷中的小女孩停止了痙攣，躺在少年懷中一動不動。
少年顫抖著手，手指探到小姑娘鼻息處。
轟！
少年心頭閃過一道晴天霹靂。
少年心中大慟，眼前一黑，就此沒了知覺。
……
搖晃。
不停搖晃。
少年睜開幹澀的眼睛，只見一片模糊。他下意識閉上眼，擠出一點眼淚滋潤了一下眼睛。
眼睛再次睜開，所見的畫面由模糊到清晰——一片藍天白雲。同時，聽覺也恢覆，耳中傳來車軲轆轉動的聲音，馬兒打的響鼻，還有人說話的聲音。
這是哪？
剎那間，回憶回歸本體，少年記起了昏倒前發生的事。
“妹妹！小鈴！”
少年翻身爬起來，嘶啞著嗓子淒厲大叫。
這個時候，少年也看清楚了，他原來躺在一輛平板馬車上，平板馬車在一個長長的車隊中，有人騎馬趕車，也有人步行。
這時，一位中年男人拍馬走了過來，粗聲道:“小夥子，你醒了？”
少年見中年男人穿著鎧甲，明顯是一個軍伍之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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